这几日，庄冥都被一些杂乱的梦境所侵扰。

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和那女孩有关。

这大概是预言，或是警示吧，庄冥想。就像平常一样。

梦中的少女跪在冰天雪地中，身后是一条长长的，刺目的暗红色血迹。她的眼泪结成了冰，但手指依旧艰难地动弹，支撑着身体奋力地向前爬去。

庄冥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低下身把一些冰雪揽在怀里，肩膀微微颤抖，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哀鸣。

再抬头时，她的眼球被血染成了深红色，笑容凄绝。

他听见她在喊师父。

心脏仿佛被攥紧了一样，一抽一抽地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可是梦境中的他不能有任何的动作。只能看着夕阳西下，世界被阴影笼罩，黑暗将少女的身体尽数吞没。

她大笑了起来。因为世界只剩黑暗，所以庄冥找不到她的人，只能听见她癫狂的笑声，在长夜中渐渐远去。

然后，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从寂静中传开，声若蚊蝇。

庄冥屏气凝声，方才听见她在说道。

“师父，对不起，徒儿回不去了。”

情感如洪水般倾斜而出。

庄冥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梦境中的他在黑暗中奔走，用着沙哑而绝望的声音喊道：

“你快回来，业挽，挽挽，你回来。”

“你回来，没事的，不用怕，师父在这儿，师父保护你。”他急切的声音渐渐变成了无力的哀求。

“不要去那边，师父求你……”

但是，女子已经远去。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只剩下了他一人，满天飞雪，那陌生而又翻涌的情感裹挟着他，让他迷失在梦境的每一寸细节中。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孤立于暮色中。

那沉淀千年的孤独啊，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彻底压垮。

……

“对不起，挽挽，师父到最后，都没能陪着你。”

……

庄冥睁开眼。

脸上的表情平淡如旧，只是心还在砰砰跳动。

怎么会这样？

他皱了皱眉头，

预示和警示的梦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这些梦往往内容可怖，因为它们都代表着一种最糟糕的未来，通过揭示事物最坏的可能，来帮助道仙作出判断和规避。

千年下来，他早已学会了与这种梦境相处。

可唯独与女孩有关的梦，每一场，都能让他深陷其中。

哀乐苦痛，仿佛自己亲眼经历过一般。

为什么？

因为他们之间的缘分吗？

庄冥知道，他和业挽有缘，他们的缘来自前世今生，纠缠不休，无法斩断。这是显而易见的。

但庄冥没用想到，他们之间的缘分，居然深到能够牵扯着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一并跳动。并让他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就变得不像自己。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留她在身边，想弥补梦境中的遗憾。

纵然梦境的指向可称之为不祥，庄冥还是抑制不住地这么想。

可是，这孩子讨厌自己。

她讨厌自己，很明显。

庄冥放下手中的笔，定定地看着画纸上勾勒出的女子的样貌，其实庄冥不太擅长记住别人的模样，但他只与那女孩见了数面，居然就能描摹出她的每一处五官，惟妙惟肖，就像是已经拿起纸画了无数遍一样。

下笔是自然而然的，画完后，庄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有点不自在。

画纸在他的手下变为无数的碎片。

他自是把这女孩视作徒儿的，自是没有别的心思的。

只是，她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庄冥抬起眸，淡淡的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上。

就算她回来，他们也不会相见。可是这个时间，她本来该回来了。

鹤童子的身影出现在庄冥的身边，垂首道：

“仙尊，梅山老人求见。”

“不见。”

梅七找他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炫耀自己得了一个新的好苗子？苗子再好能比得上那女孩？

那女孩不喜欢自己。

虽说这也不奇怪，他原本就是个无趣寡淡之人，但……

倘若是梅七的话，能不能告诉他一些讨徒儿喜欢的方法呢？

庄冥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

“梅七有什么话让你对本座说没有？”

归谋摇摇头，但许久后，他说：“在下不太懂梅山老人的意思，不过他的确是说过那么一句……说小姑娘被带上了南川，现在处境艰难，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