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路4(1 / 4)

衍之跟着运送食物的车辆走到了城外。翼州城的守将认出他来,没有阻拦。

半天时间,从城中心运出来的食物刚刚在城里分发了个遍,由府君和守军的人联合着送到城门口,在这里苦等数个的灾民流民头一回见城里分发面饼和肉干这样瓷实的食物,扑上去争抢的行动由人最本真的饥饿和求生欲所驱使,无论是守军的威胁还是运送人的吆喝都丝毫无法让他们此刻拼命争抢的混乱冷静下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都有!!”发放物资的官员被人挤到车顶,徒劳地试图维持秩序,“安平的仙尊派人来分发食物了!食物还有的是!不要抢!”

没人听他的,壮汉挤开弱女子,男子把老人向身后拨去。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仿佛踩踏事故也并不遥远。

这场面守城的将领见的多了,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府君一直断断续续地给城外流民施粥发粮,隔得时间久些或是来了一批新人的时候,都得反复上演争抢的场面。

他习以为常地抽出鞭子来,用力地在地上挥舞了几下,鞭子打在地上,发出震动耳膜的洪亮声响。守将吆喝了两声不要挤不要抢,挥鞭向着仍然抢成一团的人群打了过去。

这守将有些修为,即使不往死里用力,鞭子打人隔着衣服都能留下血痕。被鞭打的人发出惨叫,人群仿佛被鞭子驱赶的牛羊,被鞭子打到身上才回过神纷纷退避散开,不再在粮车下面挤着。狂热的头脑也看起来冷静了些,至少畏缩着不敢轻举妄动了。

衍之在旁边看着,不太赞成地看着那位将领手中提着的鞭子,深感这种手段过于粗暴。无论如何,那都是些手无寸铁饿极了的凡人,原该有其他法子更温和地劝阻他们。

“这些流民就是这样。”那位守将见了他不赞同的神情,到底因为是散饼仙子的同伴,仙尊的随从而颇尊敬,主动解释道,“见了吃的就什么都不顾了,非得用鞭子抽得他们知道疼才肯听懂人话。早先也有那么几次,你看他们饿得不行动作积极,扒拉老幼妇孺的动作一点也没慢,别的法子都不能叫他们冷静下来。”

衍之不评论这件事,只是看着冷静下来地流民们骂骂咧咧又敢怒不敢言地排好队,凑凑活活算有点秩序地领食物。

“我以为,人们心中总归会有些善念和德行留存。”良久,一直在太一宗被保护的青年剑修垂下视线,“乡亲之间和睦友爱,一家人互帮互助尊老爱幼,人们生活的时候就具有这样的品质,不该因为饥荒就彻底消散于无形。”

“都是饥荒了,抢不着食物就饿死,谁还管的过来那么多。”翼州城守军将领闻言,很大声地嗐了一声,“阁下说的那种在灾年还道德高尚的人也有,不是死在家乡逃不出来,就是离开翼州城外另谋出路了。留在这里的,最少最少也得学个乖,光凭主持正义四处树敌可没法吃饱饭。”

“道德高尚的人死在家乡逃不出来,”衍之沉默片刻,念道,“这怎么说?”

“您以为流民都是怎么聚集起来的,还不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的人往外走,一路走一路抢,把别人抢的也活不下去,只好跟着背井离乡一路抢过来。”那守将在旁处呆过,也读过书,懂得灾年的事情,闻言颇不屑,“要不是这样,怎么逃得最远的多是些壮年男子?要不是和家人一道,他们同乡的妇孺都跟不到这里,这样的人走到这里,还能指望他们保护别家的妇孺?”

这是符合人性的做法,衍之沉默。他既不能说这些人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理当放弃生路尊老爱幼,也不能说弱肉强食正确,于是只能沉默。

守将同他一起沉默,也许是时间久了有些尴尬,他又补充道:“况且,谁知道这些流民里混了多少归元叛军的人呢。如今大灾之年,各地通讯断绝,归元叛军往人群里渗透的厉害,你看着他们可怜,保不齐谁有了机会就能捅翼州城一刀。也是顾虑着这个,府君才不把人放进城来。”

衍之对此持保留态度。他从安平来,见识过归元叛军在传统朝廷的眼皮底下是如何发展,缺满修士又是如何被压迫,一个个向着归元倒去。

以他的经验来看,把流民拦在城外无助于阻止归元叛军势力在暗地里的扩散。但仙尊仍在观望,他们没有决定在某一方站队,也没有直面归元和翼州朝廷的冲突,衍之决定不乱说自己不太懂的事。

“归元叛军会攻击朝廷么?翼州已经这样了,还要来刺我们一刀?”他想了想,问道,“大灾之年,他们也没有粮食,靠什么维持下面人的忠心,又靠什么来养活叛军的军队呢?”

“叛军哪有不攻击朝廷的。”守将一乐,向这位仙尊身边没见过人间疾苦的年轻修士科普,“叛军也没有钱粮,大灾之年想要钱粮就得靠抢,若能攻破翼州城,自然可以得到城中积攒的粮食和钱财。翼州城有守军,若是城破,现在翼州城附近我们能巡视到的地区也能被他们搜刮。到了那时,没了钱粮放人去田地里农家中一抢,地皮刮干净多少还是能刮出点东西来的。”

这实在是有些超出衍之的想象,他是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