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剑道是不是也同样被折?
如果剑道被折,为何他仍拔剑无碍?
如果剑道无碍,为何他却拔剑是断?
无敌的出剑必杀人的剑神,曾以为他必然死在一场剑与剑的决斗中。
无敌的剑神终得一败。
出剑必杀人的剑神,没能杀人。
也没被人所杀。
甚至不是败在剑下!
当孤寞的剑神吹落断剑上的血花,当生命的最后一缕生机从独孤一鹤胸膛散去,他心中所想的,是那个不使剑却懂剑还折了他剑锋的刀客,还是那被寄放在刀客处的泠泠断剑?
美丽的上弦月。
天上星子,冷冷发亮。
剑尖的血未干,耳边是孙秀青中毒的痛吟。
痛吟的远处,是铮铮琴声。
和着昂扬刀鸣的铮铮琴声!
由远渐近。
马蹄哒哒,马车辘辘。
乌云踏雪拉车,白眉苍鹰驾马,上品海南沉香木作车厢,刀枪不入的天山雪绸作门帘,藏青斗篷的无情雪骨就坐在车厢顶上。
单腿支起,夜风吹拂斗篷,琉璃珠串清脆作响,折射出闪烁月光。
手掌轻拍,一下一下,扣在刀鞘上,与这绝代的琴声作伴。
遥遥驶来。
自南向北,一路从河南汴梁驶来。
驶到这山西。
田纯掀开马车帘子,放眼一看,便看到西门吹雪怀里那中毒的姑娘,恼道:“谁敢在大汇境内擅自杀人?”
西门吹雪站定,问了马车上一句:“你要往北?”
无情雪骨拍击刀鞘,刀气飞舞,在马车前的地面上,刻出一个“是”字。
西门吹雪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俩人之间,惯常冷酷的西门吹雪反而成了话多的一个,谁让另一个根本不开口?
无情雪骨的刀气写:‘杀够人。’
又写:‘照看她,回来接。’
这六个字结束,藏青斗篷的无情雪骨翻身下了马车,带着鳄鱼皮半指手套的手掌抬起,食指抵在唇边,打了个尖利的唿哨:“吁——!”
白眉苍鹰随即展开宽翅,脚爪松开缰绳,风声嘘响,旋身起飞!
不过几息,一人一鸟便消失在北方的深深夜色中。
……就这么走了?
马车中的田纯呆呆看着地面上萦绕着刀气的“照看她”,收起琴,取了马车中的药箱,对抱着姑娘的西门吹雪道:“上来吧,西门吹雪!马车里备了药,姑且用用。”
西门吹雪也沉默地看着那“照看她,回来接”六个字,沉默地看不出痕迹地呆愣了一会儿,沉默地上了马车。
救治孙秀青。
田纯踢了踢乌云踏雪的马臀,通人性的马儿得了令,便轻快地哒哒跑起来。
地面上萦绕着刀气的字形,渐渐甩在身后。
大汇吞并小北宋的第二日,衣公子便向雷纯传达了汇帝的秘密命令。
当日,雷纯就一袭青裙一把琴,独身一人出了汴梁。
一株幽艳凄清的梅,化作一朵水绿柔软的绢花,投入这江湖,仿佛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除了定时接收田纯汇报信件的衣公子,没人知道,这一朵改名换姓的柔弱花朵,在两宋庞大的青龙阴影中潜伏起来,培植势力、搅动局势,只待蓄力蓄势,成为某只手上权戒的花饰,听令而行,掀起通天浪潮!
直到同无情雪骨入到汴梁,依无情雪骨的安排在悦来客栈等他回来时,衣公子的新命令,被人暗中送到雷纯手上。
‘山西。珠光宝气阁。青衣楼。’
雷纯托腮,望向河对面的燕衣戏楼,一时竟犯了难。
‘该怎么说服无情雪骨,同我一起去山西?’
好奇怪。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想办法说服无情雪骨,“偷偷甩掉无情雪骨”这个可能,都没在脑海中出现过。
真奇怪。
仅仅数天相处,她就如此笃定,无情雪骨是这样的君子:哪怕叫上了无情雪骨一起去山西,不论自己私下做什么、有什么小秘密,只要不危害到无情雪骨,他就不会过问。
太奇怪。
一个人忍不住揣测另一个人的想法、性情、好奇他兜帽下的真容,甚至做什么事都本能想捎上对方,也太叫人……!
奇怪奇怪最奇怪。
最最奇怪的就是,当雷纯陡然意识到上面这些奇怪,她陡然像个十几岁——本来就只有十九岁多一点嘛——的小女孩一样,比温柔还爱羞地逃到床上,用被子裹紧自己,大大裹住了脸!
啊呀,真是奇怪死啦!
雷纯裹了一会儿,脑子清醒了些,把被子扔到床上。
抬头目光穿过窗户,有意无意地,对面的燕衣戏楼,闯进她的眼睛里。
这一瞬间,雷纯想到了戏楼里头那一位《贵妃醉酒》的千娇百媚的燕青衣,想到了藏青斗篷的无情雪骨曾渊寂望着河对岸戏楼的沉沉背影,想到了无情雪骨托她带给燕青衣的那整整一马车的女孩子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