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距离河中道越近,美景、美酒、美味也就锐减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目疮痍。 他开始看到干涸的大地。 看到逃荒的人们。 看到似乎被灾祸压垮了的人的嵴梁。 更看到了许多……白骨,看到了隐藏在天灾之下的诸多人祸。 此时此刻,陆景正牵着照夜,站在一处低矮的山岳上。 河中道以平原为主,矗立耸然的高山并不多,远远望去,却可见许多条黄滔河支流原夏河如同树枝分叉一样,流遍整座河中道。 正是因为原夏河中源源不断的河水,以及河中道肥沃的平原大地,让过往的河中道年年丰收,越发富饶。 只是……如今的原夏河却已临近枯水,数十条分支甚至已经彻底干涸,只剩下一片萧索景象。 沿着河道,断断续续、成群结队的人们正在逃荒。 他们要去往河中道周遭的道府,好活下一条命来。 亦有些河中道边缘百里之地的村落中,有人不愿意离开自己自小生活的地方。 “河水快干涸了,快!快行祭祀!河中的龙王会保佑我们。” “快将她绑好,龙王受了我们祭祀,必然会庇佑我们村落,否则若是惹怒了龙王,我等就再无活路了。” “血祭,血祭!牺牲一人,救下全村!” …… 陆景站在身上,低头看着一处原夏河细小支流旁边的村落。 那支流中,难得有些水,只是已临近干涸,水位极浅。 可隐约间,其中却还有一道阴影盘踞,让陆景微微眯了眯眼睛。 “血祭?” 那是村民正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一位年轻的少女被他们五花大绑,盛放在一处木桌上,又被十余个面黄肌瘦的人抬着来到河边。 那少女好像已经认命,既不挣扎,也不哭喊,只是穿梭在木桌上,时不时咽一口口水。 她渴极了,嗓子就像是被刀刮一般。 如今将死,这少女还在想…… “死了……也许比活着更容易。” “而且我死了,若龙王开恩,父亲、母亲、兄长也许就可以……” 木桌上的少女心中这般想着,只是想到自此之后,家中的亲人便再也看不到她,令她有些难过。 对于河中道大多数人来说,死确实比活容易。 陆景早已换去了身上的白衣,身在河中道,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看起来太过奇怪。 他头戴斗笠,身穿一袭平常黑衣,名马照夜身上散发出来的微光,也早已熄灭了,看起来便如平常的马儿一般。 入河中道不过三百里之地,大旱灾祸就已如此严重。 可这三百里之地的旱灾不过持续了半载岁月。 早在六年之前,河中道北部大旱,令数千万人流离失所,令数百万人死在其中。 六年时间过去,河中道北部的大旱不仅没有变化,灾祸却已蔓延到河中道南部。 再加上前年黄滔河支流,也就是遍布河中道的原夏河河水泛滥,冲毁了河中道绝大多数庄稼……灾祸便进一步变得凶勐起来。 天上那一抹赤霞,在预示着河中道时时刻刻都在死人。 “河中道大乱,这些妖孽便明目张胆出来作祟了。” 陆景轻轻抚摸着身旁的照夜,哪怕微光不在,照夜也是一匹极为神骏的马,马身健壮,毛发光泽。 它听懂了陆景的话,张嘴嘶叫一声。 只是河边那些人太吵了,无人听到照夜嘶叫。 此时陆景另一只手已然落在腰间的呼风刀上。 恰在此时。 陆景突然一愣,又看向远处。 却见远处一阵黄土飞起,一阵澎湃气血从中蔓延而来。 “老子……要锤裂你的蛇头!” 一声怒吼传来,那声音还有些稚嫩。 河边的众人还不曾反应过来,一道身影就已经踏前而来,纵身一跃。 被气血熬练许久的肉身全力一跃,那声音的主人就已破开黄土,跳入了眼前的河流中。 有一位拄着拐杖,甚至说话都有些颤颤巍巍的老人身躯一僵,下巴上的胡须微微颤动。 “别去……别去!那里是龙王的龙宫……” 老人还未说完,那人已经跳起、横越十余丈距离,越过那木桌上的少女,跳入了仅剩下的一潭河水。 河水临近干枯,水位并不高,那人落在水中,溅起层层泥水。 此时此刻,众人才看清那人的模样。 跳入河水中的人,竟是一位少年。 那少年赤裸着上身,头发被他干净利落的束在脑后,眼神中怒气盎然。 只见这少年如若暴怒一般,他低头看着及腰的河水,旋即飞快探出一只手。 手掌成拳,浑身的劲气令他肌肉虬起,峰峦一般。 “八锤石!” 少年躯体中一道大阳迸发出海量气血,气血轰然间就落在水中。 轰隆! 一声爆响,水土炸开,一道黑风刮起潭中的水,犹如龙卷一般。 而那龙卷的正中央,却有一只灰色的蟒蛇正吐着信子,如同水缸般粗细的蟒蛇身上还带了许多泥土。 两条竖童中,满是森寒的杀意。 “多管闲事!” 蟒蛇吐信,蛇身随着龙卷盘结,身上的鳞片也变得越发灿烂。 蛇尾一抽! 粗壮的蛇尾带着万斤巨力,砸在那少年身上。 “你修你的,我修我的可,竟敢拦我的好事?” 那蛇气血鼓荡,荡漾虚空中的空气,竟然发出类似人说话般的声音。 可那少年却没有丝毫惊讶,就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等妖孽。 却见他那名为八锤石的拳法一往无前,有若开石之锤,击打在了蛇尾上。 砰! 一道沉闷的响声之后,那条蟒蛇周遭的气血陡然间大减。 而那少年却从泥水中一跃而起,探手之间,他五根手指便是最为锋锐的刀剑,插入蛇身! “想要吃人?爷爷我不仅要拦住你的好事,还要砸碎你的蛇头!” 少年声音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