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琼华院的女使禀告,裴业在房内不露面,是文柏出去应话的。
裴业翻找卷在竹简的药方,他的咳嗽是吃了这几味药好的,文柏便把方子留下。
他拿着药方,坐在案边。
卫五郎带的宣纸静静地躺在案上。
……
是夜,月朗星稀。
兰云英本以为要跟妹妹一般,要经受裴业的试探。
然裴业若无其事地在窗前温习功课,文柏则给他研墨递笔。
兰云英不敢抱有侥幸,但他不开口,她要如何应对?
灯芯微弱眨动,兰云英靠着椅背,左手撑脸,望着裴业的背影发呆。
文柏忽然扭头,朝她一笑,道:“娘子困吗?若困了,先歇息罢。”
兰云英莞尔道:“我不困,白天跟阿姐喝新茶,这会儿实在睡不着。”
文柏恍惚了一下,道:“娘子和郎君过几天要去皇城赴宴,我这书童不能陪伴郎君,要委屈娘子照顾郎君了。”
“照顾郎君,不委屈。”兰云英说。
末了,文柏跟桂圆搭话,叮嘱她别在宴上贪吃。
桂圆一点就着的性子,耳根涨红,问:“你当我是小门小户的丫鬟,没见过世面,到哪儿都贪嘴吗!”
文柏解释道:“我绝无此意。”
他的脸也跟着红了,腼腆地说:“我同你说个玩笑话,不想惹恼你。”
桂圆支支吾吾,见鬼似的看着文柏。
丫鬟进房送盥洗盆。
兰云英思量,越临近节骨眼,越不能叫人抓出蛛丝马迹。
若凭借字迹,却无旁的证据,即使裴业对她和妹妹有所怀疑,他不会挑明质问她。
是以,她该像他若无其事,不该自乱阵脚,让他再深入一步发现她和妹妹交换身份的痕迹。
桂圆服侍兰云英洗漱。
裴业似乎在等,等兰云英睡下,他让文柏收拾书案。
文柏面色愁苦。
今日郎君端详着那张药方和宣纸,又问他,哪张是云英姑娘写的。
郎君的执念过深,他只说眼拙,分辨不出。
两种字迹皆为小楷,药方像是初学者写的,另一张可见功力的厚重,不是一两年能练成的。
郎君说,云英姑娘不擅长小楷,如何写出这样的字迹来。
文柏纳闷,若照着郎君说的……药方是云英姑娘写的,那这段时日跟郎君成亲的,便不是云锦姑娘。
委实匪夷所思。
裴业站在窗前,遥望月光稀薄,道:“文柏,明日清早去琼华院请卫将军,问他是否有空,到我这里饮茶。”
文柏迟钝地说:“是。”
裴业体弱,文柏疑虑他一念成痴,但不敢打消他的怀疑。
若郎君的猜测是假,郎君接受不了,反而伤着心神,今后恐怕更难放弃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