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人声轻渺,林照溪听不太清楚旁人的议论,只在萧砚川的这番话里怔愣住了不知多久,一双眼睛也看了他许久,直到站在他身旁的士兵说:“林小姐,您是不是看我们家首长看得挪不开眼睛了?”
这时萧砚川眉头一皱,双手负在身后,侧眸看向下属,他忙抿了下嘴唇,扮作噤声,倒是林照溪反应过来,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出了位置,说:“我看看我的导师来了没有……”
等那抹纤袅身影离开,萧砚川眼神训责:“怎么说话的?不在脑子里绕一圈再讲吗?”
梁鸣说:“我已经绕了,都没直接问她是不是看上您了。眼睛这样盯着您看呢,不就是看上吗?”
萧砚川瞳仁微动,但脸色依旧板着:“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看上」,不是看着一个人,就叫「看上」。”
梁鸣轻咳了声:“那至少得眼睛先看着你,才能有「看上」吧,再说了,您刚才那番欣赏的话,实在不像是对萍水相逢的人会讲出来的,首长,越界了。”
他最后那几个字眼放轻,像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要悄悄讲出来听。
萧砚川说:“是吗?既然梁同志这么懂「越界」,不然今晚回去就拉练,突破不了防线别休息了。”
梁鸣眼瞳睁圆:“首、首长……说好的休假呢!”
萧砚川懒得理他,往讲座首排的位置走去。
林照溪似乎找到了人聊天,双手叠在身前礼貌地交谈,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这时有人来跟他打招呼,萧砚川脚下的皮鞋微顿,然后无意继续走了几步,最后停在了和林照溪不过三步远的地方。
她只要一偏头,就能看到他。
聊天的声音,只要用心听便能清晰。
林照溪说:“老师,一切都还好吗?我听说学校最近引进了一批设备,师弟师妹们有福了。”
和她说话的是位中年女院士,鼻梁上架着镜框,短卷发已经有些花白,但神采依然奕奕,道:“也是你师兄的功劳,他在国外促进了这笔合作,你这个消息灵通呀,看来毕业后跟他没少往来,没有再一起抱怨我当年的严苛了吧?”
林照溪抬手挠了挠后脖颈:“哪有,他现在在国外,事业飞黄腾达。”
导师笑了声:“他那天可是跟我说,只要你愿意,他随时都能帮你牵线搭桥,赴美发展。”
萧砚川负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拳。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专家说:“炸药这方面吕亦莲院士最权威,就是那位穿着水墨旗袍的女士。”
萧砚川长睫一敛,尊敬道:“还请替我引荐。”
吕亦莲正在和学生说话,忽然旁边不远处的同仁朝她又走近了过来,几乎是并肩的,显然是有事要说,等她和林照溪谈完。
而她的学生又分外懂事,见有前辈过来,自然转了下话题:“老师,有人找您。”
吕亦莲笑笑道:“给你介绍一些,这位是防空领域的专家。”
萧砚川还没等引荐,吕亦莲就先把他的人脉介绍给了林照溪。
他也不急,面上淡淡划着笑,刚聊上两句,组委会便通知讲座开始,请大家就座。
林照溪的位置和萧砚川隔了大半个演讲厅。
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隔着重重人影,偶尔瞥见他的身影,可是又像天边的云,一下子滑走了,被照过的波心变得空荡。
讲座持续了三个小时。
被邀请的行业专家所讲的都是目前最新的研究成果,不论是做什么职业,最重要的是掌握信息,这也是为何她坐冷板凳会坐得如此着急,远离了核心,就是被蒙在了罩子里,触不到外面的世界。
晚上是会客宴,不谈公事,倒是有些上了年纪的前辈爱拿曾经的辉煌事迹闲聊,林照溪不发一言,今天脑子动太多了,她饿,嘴巴顾着吃,自然没空说话。
萧砚川就不跟她同席了,他那张桌子的前辈更能聊,必然更要说些恭维的话。
林照溪忽然觉得他不容易,筷子都没怎么动,至少她回头三次,他都没在吃。
好不容易应酬到了九点才结束,林照溪今天收获颇丰,见到了不少仰慕的大师,有的虽然不是同行,但名气响亮,她也就只是点头之交,毕竟人家还有更重要的人要见。
酒店门口前,灯光金碧辉煌,林照溪送自己的老师上了车后,也要打车回去了。
临开车门,听见身后有人唤了声:“林小姐。”
她下意识回身,见是萧砚川站在旋转门前,头顶的灯光照得他挺拔轩昂,肩膀也比旁边开门的侍应生要宽大许多。
因为眉骨的挺立,眼睫是深而长的,望人时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暗影,侵向她:“要走了吗?”
他这句话让林照溪愣了下,什、什么意思!
她不应该走吗!
“萧……”
身后车喇叭一响,她猛地想起一件事!
顿时张了张唇道:“萧先生,我才记起所长跟我说过,您今日叫我来是为了那日送去的文件,数据是有什么问题吗?”
萧砚川略微垂眸,神色缓和道:“没有问题,所以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话落,他的手扶上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