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1 / 2)

自那日徐明霁于云府中现身后,云暄能明显感到一切都在悄悄改变,打听消息的梅枝每日回来不是愁眉苦脸就是满面怒色,虽极力在她面前撑起笑脸,她又怎会瞧不明白。

虽林氏管家的余威尤存,但云暄知晓沈氏的手正在逐渐伸向掌家之权。

将煎好的药端起,云暄转身往母亲房中走去。

二夫人所出的二小姐云锦即将要成为宰相夫人飞上枝头了,如此这般的闲谈在云府后院不胫而走,而父亲特意请来从宫中退下的教养嬷嬷教云锦规矩的举动,更是让所有人坚信了这一点。

这云府,就快要变天了。

林氏此时正面色苍白地端坐在床头,微微侧着脸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母亲,即便是在病中,只要能撑得起身子,便要一丝不苟地梳好发髻,理好衣裙,腰背挺直,坐姿凛然。

将药碗轻轻放在榻前小几上,云暄还是伸手拿来了柔软引枕劝道:“娘亲,您这才见好转,便多少垫着点,小心累着。”

林氏闻声转过脸来,看向云暄那张状似轻松的脸,但林氏知道她病重的这些时日云暄有多疲累。

“暄儿,这些年来,你怪娘亲吗?”林氏眼神平静。

似是没想到林氏突然之间竟有此一问,云暄手下动作一顿,沉默片刻才轻轻摇了摇头道:“娘亲怎会这样想,女儿从未这样觉得过。”

“自你知事起,我就在培养你成为世家主母,别人与娘亲笑闹时,我在教你学规矩,别人在谈论点心衣饰时,你在面对府中琐事和如山的账本,别人在踏青出游时,你在随我一道巡视手中铺面,甚至你的亲事也是由我定下,从未问过你的意愿。”一连串的话语从口中倾出,林氏轻轻阖了下眼,无奈的痛心之色从面上闪过,“暄儿,娘亲对不起你,可娘亲没有办法。”

云暄心中一痛。

年少时她也不是没有怨过母亲的强势,可后来她才知晓母亲为了保护她,为了她今后的路,究竟付出过多少努力。

她没有去怨的资格。

“娘亲。”云暄蹲下身来,握住林氏的手,抬起眼神情认真道,“我是云家嫡长女,我既享受着这个身份带来的锦衣玉食,便要承担相应之责,我的身份就注定我无法嫁入寻常家族,娘亲所让我学的东西都不过是为让我今后能够在夫家立足,女儿都明白。”

话至此处,云暄顿了下才道:“至于与裴家的亲事,裴家嫡长子温和知礼,又与我自幼相识,女儿并无不满。”

林氏眼底的脆弱似是只能窥见这一时半刻,用力反握住云暄的手,林氏再开口时语气中便只剩下冷静:“林家那边如何了?”

云暄自是清楚林氏在担心什么,微微垂下眼睫道:“大理寺守得紧不允探视,外祖父和大表兄的情况不清楚,但目前皇上似乎没有动林家的意思,外祖母那边我已差鹤影去问过,身子没有大碍,娘亲不用太过担心。”

虽然云暄都是挑些好的说,但显然林氏并非不知事的深闺妇人,她皱眉稍思像是下了决定:“这几日我也想过了,但有些事需与你外祖母商量,眼下我不便出门,待会我会修书一封,你抽空亲自去林府一趟,将信交予母亲手上,母亲看了信自会有所决定。”

颔首应了声,云暄严肃道:“娘亲放心,女儿定亲手将信送到。”

母亲的冷静与果决让云暄心底又隐隐升腾起希望,或许林家之困有解决的办法,或许一切都会就此好转起来。

云暄攥紧了十指。

……

昨日与母亲谈了许多体己话后,云暄捏着那封薄薄的却承载着她沉重希望的书信,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房中。

沈氏那边已是眼见着越来越猖狂,若林家之事无解,父亲执意抬沈氏的份位,那便是母亲再不愿,父亲也总有逼迫的法子。

毕竟无所出一名,便如大山般压在母亲骄傲的脊背上。

云暄苦笑,这世道总是如此不公的。

既是情势紧迫,云暄便打算今日就去林府与外祖母议事,以图后策。

吩咐好所有事情,云暄仔细确认没有疏漏后,这才理好衣裙要出门去,然而还没等她跨过门槛,外边儿却响起小丫鬟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通传的清脆嗓音。

“大小姐,镇国公世子妃来访,老爷让您去花厅见客。”

云暄闻言心下一沉。

镇国公世子妃,裴家为她与裴青的亲事请来的媒人,此时此刻登门,显然不会是简单的来探望卧病在床的母亲。

死死咬着下唇,云暄深吸口气扬声道:“你去回父亲话,我马上便到。”

恰巧她本就要出门,身上的衣裙便也不用再换,云暄不再耽搁,提着裙角快步往花厅走去。

云暄走进花厅时,镇国公世子妃正摩挲着掌心茶盏,面上似有难色。

下意识地微微直了直腰背,云暄款步行至镇国公世子妃面前屈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