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哪怕只是听到他人关于青冥命不久矣的事实都足以让她抛弃理智。

青冥并未阻止她，他同样惊讶。

倒不是为了将离，而是为秋知意的势不可挡的怒意。

他的嘴角不自觉勾起，心里都漫着蜜糖般的甜，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人，与楚离阴翳的目光对上，有些话青冥并不愿当着这些人的面说，于是他传音给秋知意。

“这并非我的本体，”他道，秋知意甚至能从他的传音中听到他游刃有余的笑意，“我的性命，取决于你。”

顿了顿，他似是有些羞赧，但还是直言：“我虽被上界诸人奉为神灵，但我亦有七情六欲，不过芸芸众生的一份子，于我而言，你是我的唯一神，我是你的信徒。”

话音刚落，秋知意清晰看见，自青冥的身体中抽出一道璀璨的金色细线，没入她的眉心。

在细线彻底没入的刹那，秋知意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却只剩下一片绽放后的空白，什么都没有留下。

秋知意从恍然中回过神来，她仿佛触碰到了比天道更深层次的东西。

身周的雾气逐渐浓郁，将离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带起一阵阵雾浪翻涌。

“既然你们是恋人，也算是符合考验的条件，若是通过了考验，便当我是在送温暖吧。毕竟我可是情与善的天魔。”

将离轻笑一声，不知为何，秋知意竟然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雀跃，红色的浓雾将放松下来的她与青冥彻底包裹。

眼前的红雾散去，露出幻境的样子。

铺天盖地的芍药围成一条蜿蜒的小径，一眼望不到头，只觉得天地之间，浩浩荡荡的全都是猩红的芍药与浓雾。

经历过的幻境实在是太多，秋知意差点以为这个所谓的考验也是给定剧情，让她与青冥自由抉择，但显然，并不是。

手心空落落的，湿黏的红雾穿过，秋知意回头望去，身后并无青冥的影子。

路旁的芍药轻轻摇晃，秋知意只是轻微的动作都会引起芍药更加剧烈的晃动，凝神细看，竟有剑意环绕在芍药周围，秋知意却并不止步，她自顾自地向前，连锁反应一般，掀起一阵剑意的狂风。

秋知意就处于风眼之中，她仿若没有看到周身缭绕的剑意，若无其事地向前，剑意亦随着她的走动移动，隐有扩大趋势。

“万剑朝宗？”她歪了歪头，伸出食指触碰剑意，剑意却只在她的指腹留下一道白痕，秋知意之前不过随意应付，此时倒是当真来了兴趣。

明心并未出鞘，她看得分明，这不过是削弱版的万剑朝宗，只是，即使是削弱版的万剑朝宗，也比万剑宗的剑法要精妙上无数倍。

剑意系谁，不言而喻。

只能是万剑宗的开山鼻祖、早已飞升的凌霄仙子。

同样的剑法，由同的人使出，效果确实大不相同，即使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凌霄那近乎霸道的唯我独尊的剑意。

与其他逍遥剑意不同，凌霄的剑意分明是先御下、再逍遥。

燃烧的火焰在秋知意身后凝成一柄悬空的剑，太阳一般发出耀目的光，与太阳不同的却是，秋知意的剑意是冷的，如同冰水兜头而下，凝成一面冰雪铸成的镜子，让人不自觉反省自身。

劫雷在朱杀上缠绕，过渡在万剑朝宗上，蛛网般将其紧密缠绕。

巨剑向前推动，被劫雷缠绕的剑意逐渐脱落，落在芍药上，芍药变得更加鲜红。

秋知意却并未因为如此轻易消除万剑朝宗而沾沾自喜，她眯着眼睛看向远方。

远处一道剑光乘风而来，破开了红雾，天光大亮，红雾下的芍药却分毫不伤，正在分外悠闲地随风摇晃。

剑意浩浩荡荡，秋知意却只觉清风朗月扑面而来，丝毫不容置疑地将她包裹，她并未从中感到任何战意。

也因此，秋知意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沐浴在这片霸道的柔风中。

风停，剑止。

秋知意睁开眼睛，一片破败的竹林映入她的眼帘，久经岁月的摧残，竹林早已枯黄，饶是如此，也能看出主人的细心呵护。

眼前的青衣女子随性而坐，她对着秋知意举起一盏酒，语气清淡却透着不容辩驳的强势。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