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公公绝不会自己开车。上海滩的新式马路,可能是全国最难开的道路了。

由于租界、华界各自为政,道路建设缺乏统一规划,所以互相交错的马路横竖不一,宽窄不同,弯弯曲曲,还不分左右座驾,一律靠左开。

别说他一个外乡人想从法租界开个把小时车,跨区到华界去参加晚宴,即便是常年在上海滩开出租车的老师傅都有可能走错路。

而且以公公的身份,怎么会没有司机呢?明明公公的贴身男仆就会开车。

还有一个点也很奇怪,以戴组长的铁血手腕,公公断不会有活路,为什么杀手不给他系上安全带呢,那样不就可以保证老爷子必死无疑吗?还是他手下的杀手是个雏,第一次杀人,有些手忙脚乱?

“小姑奶奶,想什么那么入迷?”耳畔一热,高峻霄突然在她耳边探头,野人脑袋把清澄吓得差点跳起来,不知道医院里怪谈多啊。

捂着毫无节奏乱跳的的胸口,清澄面上强装镇定:“当然想正事了,难道想你吗?”

“原来我是私事啊,没关系,得空的时候想我就行。”高峻霄眼中浮出一丝笑意戏谑道。

得寸进尺,清澄不接他的话,直白的把话题扯回本次的事故上。没等清澄说出幕后主使,高峻霄已经脱口而出——戴雨农。

既然对主谋达成共识,清澄便想听听高峻霄下面的想法,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谨慎的关上病房门后,他压低声音对清澄解释,姓戴的这次被他们将了一军,急的跳脚了。

因为明天一大早,和清澄上次参观淞沪司令部的时间一样,外国记着会组团去采访陈鹞的部队。

另外,陈鹞的个人专访会在下午2点开始,听陈鹞透露校长很重视本次专访,届时美龄夫人也会来现场亲自当翻译。

呦呦呦,陈鹞有点本事呢!清澄眼睛瞪的溜圆在心里感慨,怪不得戴组长急了,他的主母也在,自然不敢动采访记者,只能朝外面狂吠了。

“他手里没多少牌了,逼我们出王炸呢,咱们可不能自乱阵脚,该干嘛干嘛。”她凑近高峻霄耳边念叨。

“英雄所见略同。”高峻霄赞许的眨了下眼睛。

其实刚才出去时,高峻霄特意打电话找了陈鹞沟通,让他稳住局面,千万别被姓戴的打乱节奏。不过高峻霄也担心,姓戴的会利用自己父亲撞车的丑闻压过陈鹞的专访。

不会冲突,清澄耐心解释缘由,公公已经退休,两个普通人撞车最多上娱乐版面,反观陈鹞是现役军官,理应上政经板块,有美龄夫人翻译,他的专访很可能是出血版,一整个大版面完全盖不掉。

“媒体领域你更擅长,我信你,可姓戴的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后面该怎么办?”高峻霄伸手搭在清澄的椅背上,靠的更近了。

“你的尸体准备的怎么样了?”清澄转过头,认真的问道。

“基本准备好了,尸体不能用馊的,得新鲜,等陈鹞的专访一登出,我这边马上开始。”高峻霄不急不慢的回答。

身体往后靠去,清澄放松了几分:“不急,尸体身份的细节,我要再和你对一下,尽量少露出破绽。”

“知道,我不担心那些。”高峻霄苦笑着把她的刘海往后梳,“我担心你,姓戴的没有底线,我怕他早晚会对你下手。”

“你不能这样想,无论是造谣攻击,还是死亡威胁,你的敌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你的软肋在哪,只要你忙于自证或者分神保护,他们就会获得一种掌控别人人生的快感,从而愈发残暴。还是那句话,和平时一样就行。”清澄把手按在男人肩上。

似乎受到鼓舞,高峻霄点头同意,且让他猖狂吧,战略定力比战术更重要。一旦他先露出破绽,就他的死期。

这时,空旷的医院走廊,妇人凄惨的哭闹引得大家纷纷探头观望。

一个身着藏青色棉服的中年妇女边哭边喊:“念念,念念,我的好女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还得受欺负。”

然而清澄总觉得这个名字哪里听到过,好像就在刚才,有个叫冯念念的病人,没有家属去接,现在家属到位了呀。

四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哭哭啼啼的把中年妇人围住,其中一个个子娇小的女人,见到妇女疯了一般的扑上去撕咬。

“呸,贱货,要不是老爷带你家的扫把星出门,怎么会遇到车祸。”

“凭什么你生的贱人还有口气,我家老爷就没了,你还我家老爷。”

另两个女人也跟着一起撕扯那个棉衣妇女,几下扯的妇人头发散开,衣服也破了大口子,一时间棉絮乱飞。

“儿子,救命啊!”中年妇女绝望的向病房内逃。

可是原本冷眼看戏的少年,缩了缩脖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根本不敢上前帮助自己的亲人。

哇,什么人家呀,亲母子间还如此冷漠,清澄八卦的伸长脖子,谁知脑瓜一疼,缩回脑袋一看,竟然是高峻霄请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