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2 / 5)

忍不住微微眯起了双眼。

“我也明白她是出于好心,但是……”池君君咬了咬嘴唇,和乔治并肩走过一栋又一栋颓唐静默的房屋,“但她有时候不免慈爱得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乔治无声地笑了:“弗雷德和我可从没体会到这样的烦恼,不过她确实还不习惯我们的成长——直到现在,她看见我们俩使用魔法时还忍不住大呼小叫呢。”

“确定她不是因为你们乱用魔咒而感到惊恐吗?”池君君偷笑着说,乔治瞪大眼睛佯怒,仿佛在质问她究竟站在谁那边。

格里莫广场外是一条人声鼎沸的街道,她抬手向一辆黑色汽车招了两下。

“我们……嗯?我们坐麻——他们的出租车去吗?”乔治问。

“对,比公交车舒服些。”池君君熟练地拉开车门,并吸取了先前晕车的教训,没再选择反方向的后座。

“这是什么?”乔治好奇地凑过去看她手中凭空出现的笔记本,咽下了诸如“你从哪里掏出来的?”之类的疑问——你还是不是个巫师了?

池君君把纸张翻得哗哗作响,显出几分焦虑:“这次拜访的笔记……我觉得提前了解他们的背景也许会有帮助。让我再复习一会儿……”

那些密密麻麻的方块字看得乔治头大,只能在池君君低声念诵的背景音里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炎热潮湿的气流从车窗外涌进来,吹得她胸前垂下的发梢和花朵轻轻晃动,缕缕清香若有若无地挠着他鼻尖;他不时偷看她颤动的睫毛、张合的嘴唇上淡而晶亮的唇彩和侧脸在逆光下薄薄的绒毛,旗袍的下摆就搭在他撑着座位的手边,随着车身颠簸一颤一颤的,晃得他眼花缭乱。

她念念有词的样子像极了期末复习时的状态,但没一会儿就开始头晕、舌根泛酸,这反而令她越发心浮气躁。闭眼默念几句、沉不住气地翻开笔记检查、恶心想吐、合上笔记张望他们到了哪里,意识到自己对伦敦根本不熟悉后,又蔫蔫地收回视线——她就这么循环着,忙得像一只神出鬼没的球遁鸟。

“冷静点。”乔治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按住她的笔记本,防止她晕车的症状因为在车上阅读而加重。

“我根本没法冷静!”他们在一条林荫道前下了车,池君君焦躁得用双手捂住耳朵,好像这样就能堵住脑子里咕嘟嘟直冒的杂念。

“你一直表现得那么笃定,我还以为……”乔治诧异极了。

“唉,豪言壮语是一回事,实施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池君君哭丧着脸,连肩膀都显出几分佝偻的趋势,“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见到他们该怎么开口。如果这也像考试一样就好了,至少课本上有正确答案。而且,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次空手而归……”

“那我们就下次再来!”乔治握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按了按,“我相信你见到他们自然就知道该说什么了,你只需要真诚、坚定,这也正是你一向擅长的,对不对?”

池君君干笑一声,试着深呼吸几次,依然没能驱散眉眼间的焦躁,乔治见状半弯下腰,难得有些强硬地迫使她和自己对视:“为了未知的事焦虑是毫无益处的,只管去做就好了。查理在罗马尼亚和那些外国巫师来往时,也并不是每次都顺利,但凤凰社那些人从没说过什么。没有人会为结果责备你,毕竟你至少努力过了——邓布利多总不会因此禁止你吃巧克力酱吐司吧?”

这个滑稽的联想终于让她露出了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她长长地吐了口气,给自己鼓劲般点点头,凑到路口的一尊兽形石像前小声说:“我是……我是池君君,不久前递了拜帖,来拜访李怀识先生。”

随着她话音落下,石像的一只脚泛起微光,她将掌心按上去,随即牵着乔治的手腕向林荫道里走去:“跟我来。”

乔治起先还惊奇于她突如其来的亲昵,但周遭的变化证明,只有在她的陪同下,他才能跨过这片雾气似的屏障。眼前景色有短暂的扭曲,耳边如同浸入水底般沉闷片刻,紧接着林荫道变成了一座静谧的宅院,她松开了手。

“池小姐。”一位中年男人推开院门,带着礼节性的微笑迎接他们。

“您好,”池君君拘谨地同他握手,“我是来拜访……”

“家父现在不方便见客,委托在下接待您,希望您不要介怀。”

她忙不迭地说:“怎么会,这是我的荣幸。”

乔治跟着他们走进院落、绕过一面雕琢精细的矮墙、迈入一间方正敞亮的客厅,这里的布置让他联想起魁地奇世界杯上见到的那顶中式帐篷:雅致、低调、意蕴丰厚。

中年人在推开厅堂侧面的一扇房门时,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乔治,没等乔治琢磨出这道目光中的深意,池君君已经小声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独自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乔治不知道池君君进去了多久,也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声音,基本的礼仪让他克制住了使用伸缩耳的冲动,在屋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