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shera创始人啊,开口就是半年一千万的那个女——”
“另一个。”
冯霆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看见了什么:“黎颂,你应该听过。”
“他不是要跟你妹妹联姻?”程明笃淡声问。
“那事儿最近黄了。”冯霆漫不经心地靠着车背,语调轻描淡写,“小黎医生志不在此,人儒雅温柔仪表堂堂 ,我妹那性子你也知道,合不来。”
他说着看了程明笃一眼,忽然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问道:“即便不从家族利益考虑,这个黎颂,比起当我妹夫,可能找叶语莺好一点。”
冯霆滔滔不绝:“两人都在德国长待过,一个是外骨骼创业者,一个是顶尖骨科医生。叶语莺在国外那种环境下白手起家,还是科技热门,可比我那倒霉妹妹强了不止一丝半点……”
“嗯……”
程明笃的反应很淡。
冯霆顿了顿,试探地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这是……铁树开花了?”
车厢里陷入沉默,静得仿佛能听见情绪的回响,仿佛即将出鞘的弯刀。
程明笃手指轻敲着座椅扶手,半晌,只道:“黎颂为她来江城?”
冯霆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的时机,立刻敛了敛神色,“黎家人前阵子还在安排他回国看看医疗板块,医生转这行比较容易。他死活不肯,结果这回年假一批下来,人直接飞来江城。也不知是不是巧了。”
程明笃目光落在窗外,街灯一盏盏闪过,映在程明笃眼里,心绪不明。
车缓缓靠边,他忽然开口,语气恢复平静:“到了,下车。”
*
霜降之后,气温普遍下降明显,昼夜温差加大。
一早程明笃接到电话,说老爷子生病了,念叨着想吃江城的老铺点心。
程家的根基在蓉城,程明笃听懂电话里的言外之意,老爷子是见他许久不回家,想见他了,刚好姑姑从澳洲回国度假,正好去叙叙旧。
裴介把老人爱吃的莲蓉酥和糖油粑打包好了,放进车里。
由于蓉城离江城距离近,又是家庭聚会,他没有带司机,而是自己驱车前往。
车驶入蓉城老城区,街边的银杏叶泛着金黄,被风一吹,簌簌落落地打在车窗上。
他从前这些年会蓉城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到霜降后满地银杏叶的主干道,他脑海里总闪回好些画面。
少女双手拽着书包,奋力奔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她每天几乎是气喘吁吁跑回家的。
他问叶语莺:“为什么老是跑这么快?”
一开始她只是摇头,不说话。
后来她说:“只要跑得够快,就没人能欺负我。”
当时的程明笃,对这句话不明所以,直到很久之后……
那天她的校服袖口破了,灰头土脸,手臂上有抓痕,鞋带也没系好,风吹得她头发凌乱,身形单薄得几乎能被风带走。
他才明白一切。
那天她穿了不合脚的新鞋,跑不动……
程明笃思绪翻涌,指节紧紧握着方向盘,直到老宅大门打开,他才从回忆中抽离。
车驶入程家老宅,老爷子果真跟没事人似的,佯装咳嗽了几声,见了他嘴上骂了几句“不着家”,便让他去茶室陪姑姑喝茶,转头继续在前厅逗鸟。
程以菱正在窗边摆放茶具,将第一道茶斟好。
他唤了声姑姑,随手将外套搭在一旁,落座。
“今天中城那边可热闹了,你来的时候看见了吗?”
程以菱将热茶递过来,没那么多客套,两人压根不像几年不见的的家人,无半点生疏。
“中城有点堵,我从新街绕过来的。”程明笃将茶杯的位置挪正,一定要汉字正朝自己。
“那是因为你母校——蓉城一高开校运会了。”程以菱轻轻一笑,“年年都办得隆重,听说这次连市台都去了。”
程明笃没说话,只低头看了眼杯中浮动的茶叶,袅袅热气氤氲着,让他眼前一瞬模糊。
程以菱笑了笑,“一到校运会我就想起那丫头,那时候我以为她是体育特长生,分数勉勉强强够上一高,以后大概会考个体校,当个赛事经理什么的也合适。谁知道她高考成绩那么惊人……”
“全校第八。”程明笃不疾不徐地接道,却压不住其中的自豪与心疼。
她经历了剥皮抽骨般的努力,他知道。
“可不嘛。”程以菱点头,“在蓉城一高排第八,基本也就是省排差不多的水准,全国哪所名校挑不走?结果她偏偏不声不响地跑去欧洲,还真在那边扎下了根。”
“也许,那里对她发展更好。”他气息微沉,带着几分由衷。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低了些:“孩子也可怜,摊上那么个爹,妈也嫌她碍事,唯二疼她的外婆和姑姑也相继离世……她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留恋这片土地的理由。”
对于当年的事,程以菱算是家中唯一了解些内情的。
“明笃啊,”程以菱忽然缓缓开口,“她回来没回来,是她的选择。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是年少都太倔。人往前看,你看我——年轻时候也真心痴狂过